【原创武侠】载酒买花 第六章
第六章
段英开心起来就想喝酒，所以这个晚上他们都没有回到王府休息，而是借了几根蜡烛，抱走一坛桃花酿，在外面找了个破旧的屋子，借着烛火喝酒，即便三人各怀心事，几碗酒水下肚后三个人间的气氛也融洽了不少。。
段英枕着头看了看杨子正问道：“你怎么不问卿姑娘在哪里”
杨子正含笑道：“不就在我面前吗”
段英撇下嘴道：“你是不是一早就发现了”
杨子正笑着来回打量眼前两个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段英脸上：“你的妆化得不错，我也险些被骗了，但你们的交流和眼睛里的东西暴露的太明显了”
段英得意的看向秦袖：“是你乱说的那些话暴露了”
秦袖正想反驳，段英却突然起身：“你别找借口，反正我也不理会，这酒水喝多了，我要出去方便”
段英看了看屋里两人，又喝了一碗酒才慢悠悠的走出去。
没了段英的屋子迎来了第一次清净，秦袖并没有什么想与杨子正交流的，说到底杨子正也是柳家的人。
杨子正极少喝酒，如今几碗桃花酿到是喝上了兴致，也不在乎往日循规蹈矩的坐姿，身体向后半躺，所对之处正是段英离开的地方。
杨子正喃喃道：“我以为他离开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段英的事总是能吸引住秦袖的注意，秦袖道：“为什么？”
杨子正转过头看向秦袖：“我以为今天晚上你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秦袖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他玩闹惯了而已，”秦袖握着碗的手抖了抖，上面隐隐出现一条裂缝：“他总爱开玩笑”秦袖那眼睛里的意味几乎是要将手里的碗砸个粉碎，杨子正甚至怀疑，要不是秦袖还想在自己面前给苍山留点面子就要开始骂人了。
杨子正酒劲正盛也不畏惧秦袖，索性起身重重的坐在秦袖身边。低头看着若影若现的烛火，将记忆带回一年前。
“一年前那场大火几乎烧光了整个柳府”
秦袖点了点头，他记得那场大火，他当时就在那里。和以前很多次一样，是段英跑到了苍山邀他下山作伴，理由无非都是些喝酒没人陪要他陪，赌输了欠债找他借钱，某个地方开花了、下雪了……
但那一次他们搅进了魔教和柳府的矛盾，那时秦袖和杨子正守着柳府的老人女眷，段英则跑去魔教不知道干了些什么，最终是化解了矛盾，但达成共识的消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执行任务的人已经火烧柳府。
在整个事情的期间，柳青儿便倾心给了段英。
所以秦袖在火海里用身体护住晕倒的柳青儿，自己却因为砸下的柱子、灼热的火与浓烟中失去了意识。当他醒来时，已经在苍山了。
杨子正道：“段英回来的时候冲进了火海里，我跟着他一起，我从来没见他那么慌乱过，我以为他真的很爱柳青儿，但是，当我们发现你们时，他冲到了你的身边，他第一个选择了把你搭在背上，是我把青儿抱回去的。柳府没了，我们暂时住在客栈里。段英一直守在你身边不准任何人进去，直到苍山来了人。我看出了苍山派弟子眼里没有说出来的指责，我相信段英也看出来了，你的意义比谁都重要，你是苍山派的未来。”
杨子正顿了顿道：“所以，我真的没想到，他还会去找你”
秦袖冷冷道：“你倒是很了解他，没错，他是绝不肯再让我有危险了，所以他宁可彻底忘了我这个朋友。”
杨子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才那一堆话好像一点作用也没有，说不定，还起了反作用。
“他是我爹还是我娘还是我师父！替我操这么多心干什么，苍山派的事，又和他有什么关系！”酒碗在人手中变成碎片，秦袖盯着杨子正，将怒气宣泄到眼前唯一一个的无辜人身上。
秦袖的不讲道理在苍山是出了名的，但人人宠着他，而且家丑不外扬，谁敢把这件事这件说出去呢，所以在江湖传说里，他是个翩翩公子，本着对自己门派负责的心态，每逢下山或者武林集会，秦袖也努力维持着这个形象。
杨子正被秦袖吓得发懵，犹犹豫豫的憋出一句话：“反正不会是你娘”
“……”
“……”
段英慢慢走出门后立刻加快了脚步，在黑夜里转了几个弯后眼底的酒意和嘴角的笑意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你来干什么？”
段英身后轻轻落下一个人，那人轻的就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即便是从高处落下，也是一点声息都没有，如果凑近便会发现他的鼻息都轻的如同不存在。这个人白衣胜雪，披着一件绿色外搭，正是竹叶青。
竹叶青快步走到段英身边，气恼的推了他一把：“该是我问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把秦袖卷到这件事里面，还有你刚才在跟他干什么呢，被迷晕了头了吗！我早就说过你别和他再来往”
段英偏了偏头等着他把一连串的话说完，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秦袖带下山，也许，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确实想秦袖了，段英咧嘴笑了笑：“情难自禁，情难自禁”
竹叶青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你情难自禁个屁”
段英无辜的摊开手道：“我一个人在大漠呆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总想见见老朋友，有个人聊天多好，再说了，我既要查七哥的事，还要躲五毒堂堂主的追杀，太难了”
竹叶青双手抱臂一句话也不相信：“你知道你只要开口，我可以让魔教的所有人任你差遣吧，段少堂主”
段英嘴角微微上扬：“你这才当上魔教教主没多久，就这样给我开特例，不太好吧”
竹叶青猛的抓住段英的领口，段英压根就没打算反抗，就这么任他拽着：“把花间鬼带回来，把醉刀堂的仇报了，这不只是我的事，也是你的事，你别忘了，十一年前，死的都是你的人，还有你的父亲”
段英一把拍开竹叶青的手，反手握住他的手臂，眉心紧锁双齿咬的发疼：“我没忘，也没疯，失心疯的是你，从你在一个晚上瞥见七哥的身影开始，五毒堂已经因为这件事杀了多少魔教的人了？你没有告诉我，但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跑到大漠来找我”
竹叶青紧抿双唇，抬脚踢向段英腹部，段英身体向左快速躲闪时竹叶青的另一只手已经握拳击来，段英只得松开掌心向上一跃，落地时两人已经拉开了距离。
竹叶青握拳的手仍然没有松开，手背鼓起的青筋清晰可见：“就算小七没有出现，我也会来找你，难道你认为我会让你死在大漠吗”
段英低着头没有说话：“我欠你一条命”
竹叶青实在受不了了，他也不管这条街上是有多寂静：“我不用你欠我！我要你去把毁了醉刀堂的人都杀干净！少堂主！”
段英苦笑着抬起头看着他：“我不想杀人”
竹叶青道：“什么，不对！你到底在大漠那一年发现了什么！”
段英缓缓道：“醉刀堂灭门，但是除了血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一具，而且这么多年我们从未发现有哪个门派在那晚死了武功高强的人或者多位弟子”
竹叶青道：“所以不是人杀的？”
段英道：“至少那晚在醉刀堂的不是人！”
竹叶青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以尸体为食的毒偶！毒偶操纵者的能力相同，但只有极高的修为再加上走火入魔的危险才能操纵，毒偶也会吞噬操纵者的心智和寿命，可是这世上能有几人有能力操纵？”
段英道：“我在大漠里认识了一个人，他告诉我五毒堂堂主便是可以操纵的人之一，但那一晚绝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竹叶青冷冷道：“杀一个是一个，我便是把五毒堂灭门也要杀了他”
段英觉得自己的舌根都是苦的，他看着竹叶青紧锁双眉，明明不比他大几岁的人，眉宇之间却比他老了很多。
段英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竹叶青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段英眯眼笑着：“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找秦袖了”
竹叶青气得差点又想抬脚踢过去，他们说了这么久复仇的事，段英却就想着情感问题。
段英也不理会竹叶青转身想走的欲望，自顾自道：“心里如果只有复仇，注定会过的很痛苦，甚至会彻底迷失，所以，我需要一个在我心里站在仇恨对面的人来平衡这种感情。”
竹叶青怔怔的看着他：“我早就说过，你被他迷昏了头”